1974年初春,严重的旱情威胁着中国西部八百里秦川。奔走了一下午的西杨村生产队队长杨培彦终于下定决心,挥起镢头在脚下石滩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就在这里吧。”第二天清晨,在西杨村杨全义的带领下,杨新满、杨志发等6个青壮年,挥动大镢头在杨培彦画的圆圈里挖掘起来。当挖到1米多深时,他们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一层红土。不到一个星期,这口直径为4米的大井就已深入地下近4米。
历史记下了这个日子――1974年3月29日。当杨志发的镢头再次抡下去又扬起来的瞬间,秦始皇陵兵马俑军阵的第一块陶片出土了。尽管村民们一时还不能辨别这青砖是不是秦砖,多数人还是很快地将秦砖哄抢一空。这年5月底,由于一位不速之客的偶然“闯入”,使这支地下大军绝处逢生。这就是新华社记者蔺安稳。蔺安稳是陕西临潼县北田乡西渭阳村人,就在这次探亲中,他从妻子口中得知文化馆收藏了农民打井挖出的陶俑。
他当即断言:“这应该是2000年前秦代的士兵形象,是国家的稀世珍宝啊。”6月24日,蔺安稳匆匆乘火车回到北京。当天晚上他来到东单《人民日报》报社的宿舍,找到了大学时最要好的同班同学王永安。王永安在《人民日报》报社评论部工作,对新闻消息极其敏感的王永安立即意识到,也许这小小的秦俑恐怕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
最终,王永安决定在《人民日报》的内参上发个消息,看能不能引起中央领导的重视。l974年“文革”还没有结束,当时“批儒评法”的报道压倒一切。怎样才能顺利地通过姚文元的审核呢?王永安想了想,提笔在导语的末尾加上了这样几句话:“这批武士俑的发现,对于评价秦始皇,研究儒法斗争和秦代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有极大的价值。
姚文元在内参上看到了这篇稿子后,很是赞赏,当即批了“可发”二字,并在第二段把“秦始皇凭借武力统一了中国”,改为“秦始皇用武力统一了中国”。就在江青等人绞尽脑汁四处搜集所谓法家的言论和实物,以便为其政治目的服务之时,秦始皇陵出土武士俑的内参被江青看到了。在惊喜之余,已是大权在握的江青又为内参所言“临潼某些领导同志出于本位主义考虑,不愿别人插手,因此一直保守秘密,没有向上级报告。”
这件事感到很恼火,她立即打电话给姚文元,对临潼某些领导的做法要严加追查。姚文元立即向国务院分管这项工作的副总理李先念转达了江青对此事的态度。李先念又立即将蔺安稳写的内参紧急批转给分管文物工作的国务院副秘书长吴庆彤和国家文物局局长王冶秋。在王冶秋指示下,一支精干的考古队伍成立了。7月15日下午,杭德洲、袁仲一等考古队人员来到西杨村,围绕村民原来发掘的俑坑向外扩展。
没想到发掘之后,半个月下来,连俑坑的边都没摸着。远处的大树下,一位白发老汉眯着花眼向发掘工地观看着。太阳西沉,当程学华等考古人员拔出探铲要休工时,白发老汉从树下慢慢地走过来,向持铲的程学华问道:“你铲的地方有没有?”只顾收铲的程学华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反问一句:“你看有没有?”老汉不再作声,怏怏而去。
第二天依旧如此。当探铲移至离俑坑l00米处时,老汉又无精打采地走到程学华跟前:“你铲的地方有没有?”一样的问话。“你看有没有?”一样的回答。这次老汉不再离去,表情有些愤然,说话变得生硬起来:“我不是问你吗?是你在铲,又不是我在铲。”程学华抬头仔细打量了老汉一眼,只见老人生得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仙气与神韵,他似乎感到了一点什么,口气缓和下来,坦诚地回答:“我看地下好像有,可是……”他把“不太敢相信”几个字又咽了下去。
老汉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你跟我来。”大约离井口200米的地方,老汉停下来,依然面带笑容地对程学华说:“你不用铲了,俑坑的边就在这里。”“啥?你这老汉不是开玩笑吧?”“信不信由你。”老汉依旧微笑着。当程学华回过神来,却见那老汉像神话中的人物一样,在夕阳的照耀中,消失在坑边的柿树林,从此再不见他的踪影。
翌日,程学华按照老汉指点的位置,半信半疑地开始钻探,果然有陶片被提了上来。再继续西探,未发现陶俑的踪迹。老汉的话被证实了。一年之后,整个俑坑被揭开,事实证明那位白发老汉所指的位置完全准确。经过大约半年时间,考古人员大体弄清了俑坑的范围和内容,这是一个东西长230米、宽度62米、距地表4.5-6.5米,共有6000个左右武士形象的陶俑组成的军阵。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阵,令考古人员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