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管辂皮肤粗糙呢?因为汉末魏晋之际的人是讲究外表的,尤其是男人,涂脂抹粉的多。比如和管辂同时代的玄学家何晏,是着名的美男。
他的脸特别白嫩,面如涂脂。魏文帝曹丕见了何晏,怀疑他脸上涂了脂粉,于是找人弄来一碗滚热的面条赐给何晏吃。因为吃热面条容易出汗,一出汗,脂粉就掉下了。
结果何晏吃出一脸大汗,但是脸依然白嫩如故,魏文帝才相信何晏没有涂粉。而且汉末魏晋时代的选择官员也很注意长相,一个人长得很难看是不大受欢迎的,有点容貌歧视的味道。
比如与诸葛亮齐名的庞统,由于容貌丑陋,而得不到孙权的重用。不得不投靠刘备,刘备见了他的丑样,心中不悦,仅给了个耒阳的县令当,后来因为庞统不管事情,还免了他的官。
直到鲁肃给刘备写信说“庞士元非百里才也”,又经诸葛亮推荐,刘备才器重庞统,并封以军师中郎将,随从刘备挺进西川。像庞统这样有才华的人,因为容貌丑陋而起初不被重用的例子,历史上不少见。管辂人长得粗丑,说明皮肤也不是太好。
管辂为人极有才华,虽然他也被举为秀才,并出任官职,但是始终没能当上大一点的官。他从事的祸福吉凶占卜的事业,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尤其是在有儒家传统的政府,一般对这类人士是比较疏远的。孔子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所以管辂难得被政府重用,顶多是一些达官贵人请他看看风水,预测一下吉凶,乃至官场升迁。
儒家思想主导的社会要求的主流男人形象是:有威仪,不苟言笑,中规中矩,慎言慎行,择友而事,凡事中庸,总之,就是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而管辂恰恰相反,“无威仪而嗜酒”,喝酒的时候,还经常讲讲笑话,不管是非,不加选择,“故人多爱之而不敬也”。
看起来,管辂是一个快乐而有个性的人,大家都喜欢他,但是不怕他。这在古代社会,尤其是儒家色彩浓厚的主流社会,是比较独特的。
管辂八九岁的时候,就很喜欢抬头望天看星星,遇到不认识的星星就问人,最敬业的是他“夜不肯寐”。这又是一奇。他父母怕耽误他的睡眠,于是就禁止他看星星。
但是管辂还是不肯睡,他说:“我虽年小,然眼中喜视天文,家鸡野鸟都知道天时,更何况人呢?”他常常在地上画日月星辰,说出的话非常人所能言。就连学问很深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大异之才”。
管辂长大成人以后,精通周易,天文地理,占卜看相,风水堪舆,无不精微。“体性宽大,多所含受;憎己不仇,爱己不褒,每欲以德报怨。”这种性格很完美,宽容,律己,都是很难得的品质。
管辂谈到自己的志向时说:“知我者稀,则我贵矣,安能断江汉之流为激石之清?乐与季主论道,不欲与渔父同舟,此吾志也。”季主是管辂的好朋友。从这里可以看出,管辂的志向是追求“道”,道在中国哲学里是指事物的本源。
管辂常说:“忠孝信义,人之根本,不可不厚。”所以他特别孝顺父母,笃爱兄弟,也爱护士友。当时喜欢品评人物的人最后都很佩服他。琅琊太守单子春请管辂喝酒,并且辩论五行鬼神之事,结果太守和士人都不能难倒管辂。那时候管辂才十五岁,大家都称他为神童。
当时有郭恩兄弟三人患了三十多年的脚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刺脚,很难受,最后请管辂占卜一卦 。管辂说:“卦中有你家叔母的坟墓,墓中有女鬼。当年饥荒的时候,这女鬼被石头打破头,孤魂冤屈,痛苦不堪,所以自诉于天。”
三兄弟服罪,都哭了。管辂和郭恩的交情比较深,后来郭恩家飞来一只鸟,叫得很悲伤。管辂就说:“明天有个老公公要来,带着一头猪,一壶酒。主人虽喜,当有小故。”第二天,果然来客。郭恩怕出事,让客人节酒,戒肉,慎火。
不吃肉那吃什么呢?于是就射鸡吃,然而灾所难免。箭穿过树林,鸡没射中,却射中了一个几岁女孩的手,“流血惊怖”。管辂的神奇之处还在于他通晓鸟鸣,也就是懂鸟语。在安德县令刘长仁家,有一只鸣鹊叫得很急。
刘长仁说:“管先生不是精通鸟语吗?此鸟说的是什么意思?”管辂说:“它说,在东北方向,昨天有一个妇女杀掉了丈夫,却诬赖是西边的人杀的。太阳下山的时候,必然有人来告状。”后果如其言。
广平人刘奉林的老婆快要病死了,棺材都买好了。当时是正月,请管辂占卜,管辂说:“现在不会死,八月的时候必死!”刘奉林不相信,然而她老婆却渐渐好起来了。一直到秋天八月的时候,才发病而亡。
当时信都县令家的妇女都得了怪病,请来管辂。管辂说:“你家房子北堂的西头,有两个死男子的坟墓,一个男子拿着弓箭射胸部,所以心痛而不想吃饭;一个男子拿着长矛刺头部,所以头痛而惊恐不已。”于是把坟墓的骸骨移走,“家中皆愈”。
管辂能预言官员升迁。清河人王经辞官回家,与管辂相见。王经说:“我最近有一怪,心里不爽,请先生作卦!”管辂说:“好卦,你晚上在堂上,有一流光飞入你的怀中,你内神不安,让妇人解开衣服找。”
王经大笑说:“实如君言,那这是什么兆头呢?”管辂说:“吉祥啊,这是升官的兆头啊,马上就要喜事临门了!”不久,王经被任命为江夏太守。王弘直在家的时候,突然刮起三尺高的飘风,反复旋转,良久才息。
管辂就说:“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第二天,胶东的官吏快马加鞭来汇报说,王弘直的儿子已经死掉。后来有一只雄鸡,飞到王弘直家的木柱上,王弘直心中大不安。当时正是三月,管辂说:“到五月必然升迁!”
五月的时候,王弘直被升迁为渤海太守。管辂曾经和自己的弟弟管季儒一同应征,坐马车经过武城西边的时候,管辂自己占了一卦,以问吉凶。他对弟弟说:“当在故城中见三狸,我们这次必然成功啊!”到了河西故城边的时候,“正见三狸共踞城侧,兄弟并喜,正始九年举秀才。”
管辂相术神妙,通过观察相貌形态,能预测人的生死。管辂有次在族兄管孝国家里,与两位客人相会。客人走后,管辂对管孝国说:“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间,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十多天后,二人喝酒喝醉了,夜里坐着牛车回家,牛受惊,牛车掉进漳河,二人都淹死了。
管辂最着名的看相,就是预言大名士何晏不久即死。当时何晏是曹魏的礼部尚书,属于大将军曹爽一派的精英人物,与司马懿为代表的河内士族政治集团明争暗斗。当时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何晏宴请管辂,当时另一曹爽派精英人物邓扬也在坐。
何晏说:“闻君算卦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最近接连梦见青蝇数十只,飞到鼻子上,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故?”管辂说:“现在君侯位高权重,而怀德者少,害怕你的人多,这并不是多福啊!
鼻子是天中之山,越高就越能长守富贵。今青蝇是逐臭的东西,而云集鼻子之上,盛衰祸福,不可不慎。谦惠慈和,非礼不覆,上追文王,下思孔子,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
邓扬听了这话,大不以为然地说:“此老生之常谈!”管辂回答说:“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谈者见不谈。”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这个老生,将要看到你们“不生”了,这是隐语,预言了他们将死。何晏听后说:“过岁更当相见。”过年后再见面,意思是送客。
看来何晏心里不大高兴,但是处在他那样的位置和大名士的风度,不便表现出来罢了。况且预言将死,谁能心神安定?管辂回到家把预言说给舅舅听,他舅吓得不得了。管辂说:“与死人语,何所畏邪!
邓扬行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这是鬼躁之相,将为风所收;何晏神情,魂不守舍,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这是鬼幽之相,将为火所烧。”他老舅听了大怒,骂他胡说八道。
过年之后,司马懿发动政变,史称高平陵之变,诛杀曹爽、何晏、邓扬等人,夷灭三族。这个时候他舅舅才算服了。
管辂曾经随军西行,经过毋丘俭的坟墓,他“倚树哀吟,精神不乐。”有人问他为什么?管辂说:“林木虽茂,无形可久;碑诔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不过二载,其应至矣。”两年后,毋丘俭家族被夷灭三族。
管辂也给自己看相,很有自知之明。正元二年,他弟弟管辰对他说:“大将军待君意厚,冀当富贵乎?”管辂长叹说:“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
若得免此,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鸣。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弟弟问他为什么,管辂说:“吾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
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当年八月,管辂被任命为少府丞。第二年二月去世,享年四十八。
管辂虽然人丑点,但是才华品质俱佳。美丑皆由天生,丑不是错,美也不是对,关键在于才学,才华横溢,丑亦何憾?太过于注重外表,就失去事物本来的意义,面目全非了;过分强调长相,反而是一种丑陋。
何况长相美好,也未必真美好,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也。管辂精通周易,天文地理,风水祸福,精微神妙,诚如陈寿在《三国志》里所言:“管辂之术筮,诚皆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绝技矣!”